兴之所至,肤浅地萌。

【TSN\ME】Redditgifts(04)


阅读指南:交换礼物网站的梗来自微博,本文对Redditgifts网站做了二设,不完全与现实中设定重叠。一句话简介,Eduardo在圣诞节收到了一份神秘礼物。——吃了太太的粮食,幸福地躺平,TSN还能再磕五十年

 

* 04 *

 

Eduardo敏锐地察觉到了Mark呼吸频率的变化,得以揣测出他的真实情绪——真是奇怪,即使到了这个时候,Eduardo依然是全世界最了解Mark的那个人。

他听到了风声。

Eduardo微微蹙眉:“Mark,你在外面吗?”

Mark沉默地点头,然后他意识到了Eduardo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。那熟悉的声音环绕在耳畔的时候,Mark觉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从前。可是从前,从前他听着Eduardo絮絮叨叨的时候,绝不会想到,有一天,仅仅是听到Eduardo叫他的名字,都能让他心潮彭拜得难以自持。

他没有回答Eduardo的问题。

Mark小心翼翼地问他:“你看了吗?”

Eduardo的手指一直无意识地摩挲着记事本,他的眉头蹙得厉害,心里头也犹豫得厉害,对Mark天生敏锐的直觉告诉他,如果真的翻开了这个记事本,一切都会不同了。

就像他当年不过签了一份合同,一切都不同了。

当Eduardo发现自己又陷入了纠结的怪圈时,他有些烦躁,并强行中断了自己的思维,试图把注意力再度放回到Mark本人身上。

“没有。”Eduardo缓缓轻轻地吐出一口气,“我还没有看。”

Mark的心里揣着一只短腿小兔子。

“你现在可以看吗?Wardo,那不会花费你很多时间的……”Mark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赌徒,把全部的筹码都放到Eduardo的手里了。但那仅仅只是一个记事本,他心中毫无底气,只能等待命的裁决。

这个时候,Mark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到了口袋里,摸到了一支钢笔。

温顺的、甜蜜的触感。

它的名字叫Aurora。曙光女神。美好而光明的未来。Mark在心里默念。冬天的黄昏无声无息,去意又决又疾,街口的路灯都不再明亮,光线在冬夜里瑟瑟颤动,像贫穷少女荏弱而优美的身体曲线,楚楚可怜。隔了一条街,对面传来咖啡厅的音乐,男男女女窃窃的爱语,小孩子娇嫩的甜笑声,加班晚归的白领瑟缩着脖子,匆匆又匆匆。

Merry  Christmas,马克西姆的钢琴在浅斟低唱,叫人突如其来地想起中国的弦索胡琴,切切又哀悯。

小个子卷毛的手指紧紧压着笔身,在冬夜里呵气成霜。

他微微低头,身体轻轻晃动,眼睫漫然而垂。

Are you Praying?

依稀有人在身后软糯着嗓音问他。小个子卷毛恍恍惚惚。七年前他最好的朋友站在零下的寒冬里,瑟缩着脖子,戴着一顶可笑的帽子,哆哆嗦嗦地听着他讲起一个无疆帝国的构想,那真是一座华美而恢弘的殿堂,Mark迫不及待地想向他最重视的人展示,急切得像是在证明着什么。

他忽然觉得很冷。

 

“Wardo……”

 

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恳求的意味,轻得像Alice睡着时吹到脸颊与掌心的呼吸声,那么脆弱。

Eduardo顿了顿。

两个人中,Eduardo总是妥协的那个,要公式的Mark、不耐烦听话的Mark、要凤凰社成员邮箱的Mark、要支票的Mark、要租公寓当办公室的Mark、要他签合同的Mark,甚至是官司的时候,一动也不动地与他对视的Mark——

噢,那时候Mark并没有主动要求他和解。

那么多那么多的过去,那么多那么多的Mark。无论是过去,还是现在。向Mark妥协这件事,竟然已经成为烙印进Eduardo骨血里的本能记号。

这并不是Eduardo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,可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,叫Eduardo感觉既心酸又释然。他对自己说,好吧,他是Mark,就这一次。

然后Eduardo翻开了Mark的记事本。

那个记事本扉页的日期还停留在七年前。

有人说,一个人全身的细胞每七年就会全部更新一次,这就意味着,每过七年,我们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了。

Eduardo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人。

电话还没有挂。

Mark竖起了耳朵,听到了Eduardo翻阅记事本的声音,他身体晃动的幅度与频率都更明显了一些,嘴唇微张,似向上帝呢喃。

Eduardo没有说话。

 

Mark的记事本写得非常零碎,甚而是凌乱。记事本上很多东西都是他一瞬间的灵感,无论Mark在哪里,在想什么,灵感宛似一只猫,悄悄在脚边溜走,而Mark唯一能做的就是捕捉它的神采,再现它原始的曼妙。

代码,数字,概念性草图,功能设计。

Eduardo一页一页地翻过。

他仿佛在看一本需要快速翻过的连环画,纸页轻轻作响,指尖翻动,连续动起来的画面如此神奇美妙,而Mark在其中,既像一个聪明的设计师,也像一个辛勤的匠人,正一砖一瓦地努力建造他梦想中的王国。

间或也有他的碎碎念,越到后期则越明显。

 

我有了一个绝妙的点子,这绝对会是最伟大的社交网络。

那两个人懂什么,如果他们可以建立起这个网站,他们早就可以做到了。事实是,他们不可以。

Facebook上线了。

Wardo给了我一张支票。

 

原来他当时曾经有过那么多的想法,Eduardo默默地想。

可这些想法,Eduardo从没有听他说过。

 

我们来到了帕罗奥图的公寓,这里很好,但Wardo没有来,我希望他能跟我一起来。他为什么不肯来?

Wardo去纽约拉广告了。广告一点都不酷,而Facebook很酷,他为什么不明白?

这里好得不能再好了,但我还是想念Wardo。

这里有dompefignon,没有Wardo,他为什么不来?Dompefignon很好喝。

我遇到Sean Parker了。

他加入了我们。

Sean问Wardo为什么不在这里,我很生气。

 

Eduardo的目光在Sean Parker上停留了一秒钟,眉头蹙得更紧。但当他看到“我很生气”那四个字时,竟然不自觉地露出了一点笑意。

他能想象到Mark当时倔强又尖锐的脸色。

Eduardo耸了耸肩。

但这个动作只维持了很短暂的时间,他的肩头还是慢慢垮了下来,焦糖色的甜蜜眼眸里终究流露出怅然的神色。

 

Wardo把账户冻结了。好了,不能再这样下去了,我受够了。

 

Eduardo的指尖猛地一颤。

屋子里有点冷。Eduardo想,他现在可能需要一杯热咖啡,或者一杯热茶,或者随便什么别的都好。

只要是热的。

Eduardo突然回想起那天夜里,帕罗奥图的雨夜,追出来的Black·James脚步匆忙,神色拘谨而沉静,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一块热气腾腾的烤牛肉饼和一把伞。

天气这么冷。

机场这么远。

Eduardo这么疲倦,而他刚刚才和Mark大吵了一架。

只有Black从他租的公寓里追了出来,递给他一把伞和一块热气腾腾的烤牛肉饼,听起来有点荒唐可笑难道不是吗?

在磅礴大雨里,Eduardo脸上的雨水温热又冰凉。

 

Wardo签了合同。

 

Mark当时坐在对面的办公室里,隔着玻璃门,他凝视着Eduardo,目光沉静而尖锐,充满了“我意已决”的坚定。

Eduardo对律师毫无戒备地笑了起来。

Mark知道为什么。

转椅调转了方向,Mark强行把目光落到了面前的笔电屏幕上,双手按在键盘,代码却一动也不动。

他不敢看,或者不想看。

总之,Mark并没有看到Eduardo那一瞬间从怀中摸出来的钢笔——那是一只与Mark的生日礼物一模一样款式的钢笔,唯一的区别只是这是一支黑美人儿。

黑与白,多么般配啊。

 

这曾是Eduardo心中小小的幻想与渴望。

 

签订和解合同的时候,那是Mark最后一次使用这支钢笔,而从那以后,无论是Mark还是Eduardo,没有人再用那支笔了。

只是他们依然随身携带着,放在心口,像一个没有做完的梦。

 

没有做完的梦最痛。

 

Eduardo只觉得呼吸有些艰难。

Mark熟悉这样的呼吸声,可他不敢出声。Eduardo的手指微微用力,他攥紧了记事本,想,没关系,这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。毕竟,最艰难的岁月早已匍匐在他的脚下。他重生过一次,难道还会害怕棺材里旧日的残骸吗?

Eduardo获得了继续翻阅的勇气。

 

Wardo砸了我的电脑。

Wardo要和我打官司。

Wardo的颧骨瘦得很尖锐,他的prada三件套不那么合身了,他病了吗?我想问他,可我想他不会再愿意跟我说话了。

Wardo背对着我。

Wardo今天跟我说了很多话,他问我‘你会痛苦吗’?我没有回答他。他说‘我很痛苦’,Wardo没有哭。他为什么没有哭?

Wardo和解了。

Wardo去了新加坡。

下雨了。

 

Eduardo翻到了最后一页。

那上面有一张小像速写,熟悉的、瘦弱的轮廓,褐色的甜蜜眼眸像浸了水光,嘴唇干燥,神色怏怏,眼中倦意如潮。

 

I love you so much。”

 

Eduardo呼吸一窒。

猝不及防的,Eduardo握着Mark七年前的记事本,浑身颤抖。

 

电话里。

Mark听到了Eduardo难以抑制的哽咽声,那声音充满了巨大的绝望与悲伤,像一个人忍耐愤怒与痛苦到了极致后再也无法忍耐而爆发出的哭泣。

 

而后电话突兀地断线了。

 

-TBC-

 

Dompefignon,一种香槟酒,真马总喝过,八卦说他读书时比较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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